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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心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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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十安傳令下去封鎖落雪院, 吩咐好生照看表小姐,便和黃醫師出去了。到底是阮府送的糕點害了她,雲煙留在這, 好聲安慰她。

這落雪院本也沒多少婢女,現下發落了一個, 剩下幾個抓藥的抓藥, 煎藥的煎藥, 熬湯的熬湯。室內竟只剩下雲煙和沈紫玉兩人。

雲煙不著痕跡打量這室內, 沒什麽金貴物什, 淺紫的床幔絲滑垂下,幾簇新開的玉蘭尤帶水珠被插在白玉瓷瓶裏被擺放各處。表小姐倒是雅致, 蕙質蘭心。

沈紫玉躺在床上,隱約覺得心口疼, 這溫姑下的劑量未免太過火。溫姑是前頭領回來那女子。她氣若游絲,瞧著更是楚楚可憐,雲煙也不好與她多多計較。

但看著這人實在笑不出來,便是心疼憐惜也裝不出來。於是低下頭面色如常地說:“此番倒讓賊人鉆了空子,也有我的責任,往後我會命府上每日送些藥材, 直到你大好為止。”

沈紫玉聽著她狀似施舍,世家貴女散點銀子不痛不癢,錦被下的手緊緊攥住。

她望著雲煙姣好的臉龐,帶著被千嬌百寵長大的底氣和不谙世事。她急促喘了口氣,低眉掩下眼中情緒,似艷羨, 似憤懣, 似怨毒, 也似恨不得取而代之!

憑什麽?同是爹生娘養,自己如那草芥,任人糟蹋。而這阮雲煙什麽也不用做,就輕易討的大家喜歡,自小錦衣玉食,家中為之所選郎君是那般好,芝蘭玉樹好看不似一般人。

沈紫玉眼底朦朧,思緒渙散,表哥...表哥,自己想接近而不得。如今,不知道阮氏哪般就這麽好,那樣天仙樣的人也喜歡她。

她討巧賣乖這麽久,好不容易府內下人都誇讚自己,到頭來還比不上一碟糕點。果然天下熙攘皆為利。

想到幾日前崔嬤嬤那老婦口中漏了話,原母親與世子竟有這般恩情。她嘴角勾起詭異弧度,攥緊的手掌松開。

“姐姐,都是我身子不好,往後還需你多多擔待。”雲煙聽著這沒頭沒腦來著一句,氣急反笑。這人果真厚臉皮,自己與她客套,竟還當真。

忍著惡心,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,雲煙接過話,不給她回嘴的機會,省的又黏黏糊糊那一套來惡心人。她不鹹不淡地說:“表妹放心,你是十安哥哥的表妹,此番受傷有我之過,我會負責到底。過會兒阮府送的第一批藥材便會到了,你且好好歇息。若無事,我便先回去了。”

說完雲煙就想趕緊出廂房,總覺得床上那人像隱在暗處的美人蛇,陰陰測測讓人不舒服的緊。

“阮姐姐留步。”

雲煙回頭看,那沈紫玉已坐起,拿了個軟枕枕在腰後頭,面上隱有得意一閃而過。

“表小姐還有什麽話想說?”雲煙皺起黛眉,面上淡定也從容,帶著世家貴女良好氣度。

若是等會兒聽了這話還能這樣便好,沈紫玉想看那千嬌百媚嬌花般的臉龐失去生氣,若能一矢中的,讓她心如死灰才是最好。

雲煙可不知眼前柔柔弱弱之人想了如此多。

“姐姐不防先坐下來,聽妹妹說完再走也不遲。”沈紫玉蒼白著臉,小聲說。

看著那人坐下,摸著錦被下被捂熱的玉佩,她掩飾不住臉上笑容。

阮雲煙看那人笑的得意,左眼後方略微抽痛,她一手輕揉鬢角,感覺眼前人這副神態像在哪見過。

“姐姐,原本我以為過段時日你進府我便要改口,卻,卻想不到有這般緣分,表哥,表哥他”沈紫玉低下頭,面上羞紅,粉紅一片蔓延至脖頸。給大病慘白的臉添上幾抹好色彩。

雲煙看著眼前人少女懷春的臉龐,無限嬌羞,不由怒火中燒,忍著心裏那口火聽她講完。

“世子怎麽了?你說”看著眼前人帶著冷意的眉眼,沈紫玉心下暗嘲這兩人還真是像,不過看她這副樣子,心裏好生快活。

“玉兒自知一直寄居在這不好,”她輕輕擡起眉眼看了自己一眼又像是害怕快速低下頭,意有所指說道。

她兩手捏了捏錦被,為難的看了眼雲煙,略顯蒼白的唇翕動了幾下,嬌弱的聲音再次低低響起:“可,可表哥他說不放心我去外頭。”

“就這些?”雲煙站起身來,環視周圍,袖籠下的手捏緊,面上保持冷靜。不想讓她再說下去,笑話,自己怎能露怯!

垂眸平覆了心情,她直面那床上白蓮般易碎的女子,忍著心口縮痛說:“既如此,表小姐便先安心住下。”語罷轉身就走。

一只手扯住自己的袖擺,淺綠錦緞上兀自多出幾道褶皺,雲煙蹙眉不解看向手的主人,這主仆兩怎都愛扯人,說話便好好說話。“表小姐還有什麽事?”

看著眼前人略帶憐憫,又有幾絲難堪看著自己,雲煙真想撬開她的嘴,自己最受不得這般磨磨唧唧“表小姐有話不妨只說!”

“雲煙姐姐對玉兒這般好,玉兒想著還是要提前和你說。”

沈紫玉頓了頓,像是下定很大決心一股腦將剩下的話也說了出來,“我只想尋個普通耕讀人家過此生,平安順遂便好。但,表哥,表哥說我眼光不好,放著好的不要撿賴的。我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,但那日生辰他過來,他說一直心悅我,我不信,我讓他不要說了,阮姐姐怎麽辦?後來,表哥讓我不要管,安心住下便是,然後給了這玉佩讓我安心。”

雲煙闔上眼,不願再聽下去。

她看向那玉佩,羊脂玉鑿就,溫溫潤潤水頭極好,在室內泛照著窗外頭的光。同心環的形狀,世人都曉得永結同心,夫妻恩愛兩不疑。雲煙接過細細摩挲,這玉佩原是一對,另一對,就在自己手中。

偶爾用來睹物思人,原道心悅君兮君不知,原是郎君已有心上人。

腦中刺痛,一陣眩暈,那久未出現的東西又浮現了。廂房羅帳暖,一白衣美人尖利的諷刺,仿若要出盡心口所有惡氣,“你什麽都沒有了,世子說正妻的位置會留給我。”

還未喘口氣,耳邊沈紫玉帶著哭腔的聲音再次傳來:“玉兒自知配不上表哥,就算兩情相悅也難堵世人幽幽之口,玉兒願自請為妾,日後侍奉表哥和姐姐。”

說著那手想拉緊雲煙的袖擺,哭的淒淒慘慘,芙蓉如面柳如眉,情真意切淚水不住垂落,好不可憐。

倒顯的自己像惡人,拆散苦命的鴛鴦。

看著緊攥著自己的手,雲煙氣極,一手用力一甩,終將那惡心人的玩意甩下去。她伏下身去,目光如炬,一手掐住她的下頜,不斷用力收緊,冷冷的刺在沈紫玉身上,貼在那人耳邊慢聲滿調說:“表小姐多慮了,我阮家女,從不二女侍一夫。再說,你算個什麽東西,我娘只生了我和大哥。”

一字一句劃過舌尖,重重落在她心頭

沈紫玉背後竄起一身汗毛,看著眼前嬌艷的臉龐如地獄羅剎索命。

又聽耳邊傳來吸氣聲,慢條斯理的語調如割肉,一絲一絲從容不迫:“往後見到我好好行禮,叫我阮小姐!世道如此,我為尊,你為卑!”

語罷,雲煙甩開那人的臉,拿起錦帕拭了拭手。她腰細腿長,身量窈窕,此刻站在床邊,背光而立,眉眼冷淡,籠下一層陰影。

沈紫玉往床裏縮了縮,窩在被裏抖了抖。往日覺得,這阮氏雲煙秀靨艷比花嬌,玉顏艷比春紅,美的盛氣淩人,攻擊性十足,但性子嬌憨,身上也沒有簪纓世族貴女的蔑視,高傲,不足為懼。但這般看來,她與那世子還真是般配!

“呵呵呵”她輕笑出聲,想著自己竟被這深閨少女嚇到,出聲又言:“姐姐,你真要如此待我,你不怕?”

聽著這明晃晃的威脅,雲煙一挑柳眉,心裏再痛又如何,人爭一口氣,這惡心人的玩意兒自己決計不放過!

“怕?!表小姐莫不是聽不懂人話。”雲煙居高臨下,垂眸看著她。

沈紫玉生平最恨,最恨自己家世低微!最厭有人勾勾手指便得到她煞費心機也觸不得的東西。她不信眼前人聽到心上人心有所屬,不痛,不恨!她輕勾嘴角,也是,眼前的張牙舞爪不過是裝相而已。

“阮小姐,你怕是內心怕極了吧。表哥他說心悅我呢!”沈紫玉斜倚著床,纖纖玉手撫著那玉佩,意有所指繼續說道:“不得夫君喜愛的正室,終成一對怨偶,相看,兩生厭!”

雲煙看那檀口朱唇一合一閉,吐出如此惡毒的話。“素衣飄白雲,玉佩綴明月”表哥待玉兒真好,阮小姐,你羨慕嗎?不知你那尚書令的父親...

“啪”清脆的巴掌聲阻止了接下來的話,沈紫玉臉扭向一邊,眼內滿是震驚。“表小姐既然沒話就不要找話說了,朝廷命官豈容你攀扯!”

看著她捂著臉,眉眼脆弱,不知平日裏十安哥哥是被她迷了眼嗎?不想相信,不想聽,但那玉佩,自己算是什麽?

作者有話說:

引用詩詞來自百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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